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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地无拘束(8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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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城蒲禳或是大圆月寺、小玄都观两位高人,境界越高,眼界越高。陈平安在黑河之畔说出的那句“能证此果,当有此心”其实适用范围不窄,当然,野修除外。再就是世间多意外,没有什么必然之事,所以陈平安哪怕觉得杨凝性所谓的北方窥探,京观城高承的可能性最小,仍是将他视为假想敌!不然陈平安都已经置身于青庐镇,竺泉就在几步路的地方结茅修行,还需要花费两张金色材质的缩地符,破开天幕离开鬼蜮谷?并且在这之前,他就开始认定青庐镇藏有京观城的眼线,还故意多走了一趟铜臭城。这个自救之局,从抛给铜臭城守城校尉鬼将那枚小暑钱开始就已经在悄然运转了。

其实在陈平安内心深处,已经勉强找出了一条伏线、一条脉络。在这条线上会有诸多关键的节点,例如杨凝性在悬崖铁索桥说出自己的感应,例如黑河之畔,老僧望向对岸,佛唱一声,说了一句看似随口而言的“回头是岸”,以及进入照理说是鬼蜮谷最安稳的青庐镇后反而无法落笔画符,那种连剑炉立桩都做不到的心神不宁极为罕见。若是再往前推,便是壁画城的神女天官图福缘,骑鹿神女走出画卷去往摇曳河渡口化作老妪试探自己。壁画城可谓是陈平安涉足北俱芦洲的第一个落脚点!

杨凝性炼化为芥子的纯粹恶念,书生在水边祠庙曾有无心之言,说他一次都没有赢过陈平安。

世间事,从来福祸相依,陈平安对此感触极深。若是心神一味沉浸在福运绵长之中,后果是什么?

此时此刻,陈平安哪怕已经远离鬼蜮谷,身在披麻宗木衣山,仍是有些后怕。

试想一下,若是在铜臭城当了顺风顺水的包袱斋,一般情况下,自然是继续北游,因为尽管先前一路上风波不断,却皆有惊无险,反而处处捡漏,虽没有天大的好事临头,却也好运连连,这里挣一点,那里赚一点,他陈平安仿佛就是靠着自己的谨慎加上“一点点小运气”得到了这些,这似乎就是最惬意、最无凶险的一种状态。

他眯起眼,一口喝光了壶中米酒。

竺泉瞥了眼陈平安身后背负的那把长剑,轻轻摇头,觉得应该不是此物。京观城高承虽然是披麻宗的宿敌,可历代披麻宗宗主都承认这位鬼蜮谷英灵共主不论是修为还是胸襟都不差,可谓鬼中豪杰。所以即便陈平安真背着一把半仙兵,高承都不至于如此垂涎三尺,更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竺泉难得打腹稿,酝酿了一番措辞后,说道:“你为何会惹来高承的针对,我不问,你更不用主动说,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当然,与高承和京观城厮杀搏命,历来就是我们披麻宗修士的分内事,生死无怨,你同样无须因为此次是在我木衣山躲灾,就觉得往后一定要掺和一脚,帮个忙还个人情什么的,没必要,你我皆无须如此客套。”

陈平安点头道:“好的。”

竺泉笑道:“好小子,真不客气。”

鬼蜮谷桃林,小玄都观内。

观主老道人站在那棵参天桃树下,脚边水雾弥漫,如同缓缓摊开了一幅巨大山水画卷。当画卷上出现一个书生走入铜臭城中,去参加如同儿戏的科举,手捧拂尘的“小道童”徐竦心中悚然,颤声道:“师父,这是传说中的光阴长卷走马图?”

老道人点点头:“大源王朝崇玄署云霄宫的掌教亲自手书一封送来咱们小玄都观,要为师帮着杨凝性护道一程,好事做到底,为师便绘制了这幅画卷。不过你放心,这只是真正走马图的摹本,代价不会太大,旁人只能观看三次,之所以给你看一遍,就是要你观道一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你看仔细了。”

徐竦震惊道:“那位崇玄署小天君反正有他哥哥在宝镜山取物,他自己不过是来鬼蜮谷游玩一般,何须如此?”

老道人笑道:“一开始为师也疑惑,只是猜测多半涉及大道之争。等你自己看完这幅画卷,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

徐竦瞪大眼睛,不愿错过画卷中任何一个细节。只是那杨凝性在铜臭城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堪入目,如果这幅画卷不是走马图,徐竦都要觉得师父小题大做,云霄宫掌教更是瞎操心了。可当徐竦看到剥落山避暑娘娘被书生化作黑烟一口吞下,而墙头之上蹲着那个年轻剑客,神色就有些凝重起来。

此后种种,徐竦看得心惊胆战,心思起伏不定。

当脚下那幅山水画卷终于落幕,变成一卷画轴被老道人轻轻握在手中,他笑道:“有何感想?”

徐竦汗颜道:“若弟子是那个……好人兄,不知道死在杨凝性手上几回了。”

老道人点点头:“你要是此人,更逃不出鬼蜮谷。”

徐竦想起先前青庐镇的动静,以及随后名副其实的神仙厮杀,有些灰心丧气。

老道人看着这个得意弟子,微笑道:“怎么,这就觉得自己不如他人了?若是为师与你说这个外乡游侠的真实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你是不是还要一头撞死在桃树下?”

徐竦额头渗出细密汗水,老道人摇头叹息道:“痴儿。在福缘凶险共存的命悬一线中,次次搏那万一,真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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