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顾茫然(4 / 10)
子,又该如何讲?孙结便以“南宗也是水龙宗”答复这个野修供奉。武灵亭这才稍稍满意。
可事实上,承诺一事,言语轻巧,做起来并不轻松,一个不小心,就要与邵敬芝的南宗起冲突,导致双方心生芥蒂。
水龙宗形成南北对峙的格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有利有弊,历代宗主,既有压制,也有引导,不全是隐患,可不少北宗子弟,却想当然认为这是宗主孙结威严不够使然,才让大渎以南的南宗壮大,于是就有了孙结今日提醒邵敬芝之举。
李源身形隐匿于洞天上空的云海之中,盘腿而坐,俯瞰那些碧玉盘中的青螺蛳。
山居岁月近云水,弹指工夫百千年。
一个在水龙宗出了名的性情乖张的白发老妪,站在自家山峰之巅,仰望云海,怔怔出神,神色柔和,不知道这个上了岁数的山上女子,到底在看些什么。
李源没有看她。只是依稀想起,许多许多年前,有个孤僻内向的小女孩,长得半点不可爱,还喜欢一个人晚上踩在水波之上逛荡,怀揣着一大把石子,一次次砸碎水中月。
陈平安转头望去,城门已开,终于又有游客走上白玉台阶。
走完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后,陈平安和李柳登顶,来到一座占地十余亩的白玉高台。高台地上雕刻有团龙图案,是十六坐团龙纹,宛如一面横放的白玉龙璧,只是与世间龙璧的祥和气象大不相同,地上所刻十六条坐龙,皆有铁锁捆绑,还有刀刃钉入身躯,蛟龙似皆有痛苦挣扎神色。
陈平安小心翼翼在坐龙纹路间隙行走,李柳却没有半点忌讳,踩在那些蛟龙的身躯、头颅之上,笑道:“陈先生脚下这些,都是老皇历的刑徒罪臣,早已不是正统的真龙之身,我们行走没有禁忌。”
远古时代,真龙司职天下各处的行云布雨,既可以凭此积攒功德,得到井然有序的一级级封正赏赐,当然也会有渎职责罚,动辄在斩龙台被抽筋剥皮,砍断龙爪、头颅,拘押真身元神;或是失职过重,罪领斩刑,被直接抛尸投水;或是罪不至死,只是被剥夺身份,鲜血浸染水泽山川,便有了诸多真龙后裔的出现。
陈平安轻声问道:“都还活着?”
李柳说道:“大多抵不住光阴长河的冲刷,死透了,还有几条奄奄一息,地上龙璧既是它们的牢笼,也是一种庇护,一旦洞天破碎,也难逃一死,所以它们算是水龙宗的护法,大敌当前,得了祖师堂的令牌法旨后,它们可以暂时脱身片刻,参与厮杀,比较忠心。水龙宗便一直将它们好好供奉起来,每年都要为龙璧添补一些水运精华,帮着这几条被打回原形的老蛟吊命。”
陈平安越发好奇李柳的博闻强识。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好多问。
谁都会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如果双方真是朋友,对方愿意自己道出,即是信任,听者便要对得起说者的这份信任,守得住秘密,而不该是觉得既然身为朋友,便可以肆意探究,更不可以拿旧友的秘密,去换取新朋的友谊。所以有些人看上去朋友遍地,可以处处与人饮酒,仿佛人生无处不筵席,可人生一有难关便难过,离了酒桌便朋友一个也没有,只得愤恨世态炎凉,便是如此。不以真心交友,何以赢取真心。精明人少有患难之交,更是如此。
李柳似乎看穿了陈平安的心思,开诚布公道:“我跟爹娘,之所以要搬来北俱芦洲,是有缘由的。比起其他大洲,这儿风土更适合我的修行,而且我爹想要继续破境,留在宝瓶洲,几乎没有希望,在这边,也难,但是好歹有点机会。”
一洲大小,往往会决定上五境修士的数量,北俱芦洲地大物博,灵气远胜宝瓶洲,故而上五境修士远远多于宝瓶洲。可是山巅境武夫,尤其是止境武夫的数量,却出入不大。
北俱芦洲本土出身的止境武夫,连同刚刚与嵇岳同归于尽的顾祐在内,其实就只有三个。
而九洲之中版图最小的宝瓶洲,一样有三个,李柳的父亲李二、藩王宋长镜和落魄山崔诚。
如今顾祐战死,便是所有北俱芦洲武夫的机会,可以分摊一洲武运,至于能拿到多少,自然各凭本事。这就是“炼神三境武夫死本国,止境武夫死本洲”说法的根脚所在。
李柳突然问道:“陈先生,先前是不是去过类似小天地的山水秘境?”
陈平安点头道:“前不久刚走过一趟不见记载的远古遗址。”
李柳说道:“难怪。顾祐死后,武运四散,但其中有一份浓郁武运,有些玄妙,似乎蕴含着顾祐的一股执念,在北亭、水霄国一带盘桓许久,滞留了约莫半旬,才缓缓散去,应该是没能找到陈先生的关系。若是得了这份馈赠,以最强六境顺利跻身金身境,可能性就要大很多,哪怕金甲洲那边的某个同境武夫一直在涨拳意,应该都不会对陈先生造成太大的影响,当下就有些难以预测了。若是对方拳法一直攀高,陈先生却停滞不前,在对方未破境之前,陈先生就破开自身瓶颈,跻身第七境,那就要失去那份机缘了。”
陈平安心中了然。是自己练习撼山拳多年,又挨了顾祐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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