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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浮世小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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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沉默地听着,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急速坠落,但始终一语不发。

待荀彧说罢,她安静地站了几秒,旋即勾起嘴角笑起来:“令君这是做什么?身正不怕影斜,我卞笙清清白白一步也没有行差踏错,难道是令君信了曹司空胡乱之语,才要这般避嫌?还要一辈子不见?”

“你误会……”那样一个从容镇定的人,此刻居然窘迫起来,身体不自然地颤了颤,清透的眸子中蒙上让人看不破的云雾。

他又往后退了几寸,全身上下彻底被雨淋了个透湿,阿笙索性抬手夺过他手中的伞,将它扔往一旁。

暴风骤雨中这把纸伞飘飘荡荡,在空中打转,像是被风吹起而身四散拂落的脆弱蒲草,却是身不由己般轻薄。

“刚才卞笙是在与令君说笑呢,令君是天边皎皎之日月,卞笙不过是再微小不过的细尘,哪配爱慕您呀,和您交谈几句话我都害怕玷污了您白璧无瑕的品格和名声呢。”她定了定神,把眼泪使劲憋在鼻子里,几乎就要冲出眼眶。

又难过又委屈,好像最后一个坚强的臂膀也消失了,冷风拼命朝毫无遮蔽的身体里钻,直冻得钻心彻骨。

他怎么也变成她最不想看见的样子了呢。

她沮丧地想着,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混着雨水一同流到脸颊上,在喉咙里泛起酸苦味。

“彧并非这个意思,夫人……”他似乎想开口辩解,被她直接不客气地打断,“令君不必再多言,您的意思卞笙都明白了。既然令君都这么说了,那卞笙再腆着脸私下见您岂不是自讨没趣?一辈子不见自是最好,您的恩情卞笙一直会记得,但我不会再惹令君不快。”

转过身,背面的荀彧好像又说了什么话想叫住她,但她已经不想再听了,况且那声音过于微弱,迅速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雨声中。

她快步走在雨里,青石板被砸了无数坑坑洼洼的泥塘,深浅不一。她有些费力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扶着身旁的巷子灰墙,那股熟悉的沉水香味渐渐远离自己的鼻尖,过了许久便一点儿也闻不到了。

身上似乎盖上了几褥厚厚的被子,火炉传来袅袅的温度,额角有冰凉的奇怪触感,一片迷糊间她慢慢睁开了眼。

“夫人您可终于醒了,真是快急坏奴婢了。您从清晨就出去到夜里才回来,刚到府门口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奴婢一摸您的额头都烫手了。”

眼睛正好和绿漪如释重负的眼神对上,后者不由得惊喜地叫出声来。

阿笙伸手摸了摸额角,原来是被一块冰帕子敷着,刚抬手做了这个动作,喉咙里顿时起了一阵痒意,促使她捂住嘴连咳嗽了几声。

绿漪连忙道:“您在大雨里着了凉,还是好生歇息着吧,别的事让奴婢一人来做就好,您大可放心,奴婢都会安排妥当的。”

阿笙点点头,脑袋里的晕眩搅得她浑身不舒服,身上也一直冒冷汗,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别的事。于是她端起绿漪递过来的茶碗,喝了口热水,便继续和衣躺下去。

这时她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念头,不禁在枕头上偏向绿漪,没来由开口问了句:“绿漪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还有两个月便是花信的生辰了,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你都二十了?”阿笙惊讶地叹了声,目光炯炯看向面前一脸不解的年轻姑娘,“那你岂不是要嫁人了?”

闻言绿漪脸上骤然变色,紧张得眉毛瞬间揪紧,当即慌忙跪地:“奴婢不愿嫁人,奴婢只希望永远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去哪奴婢就去哪。”

“你怎么这么傻?年纪到了肯定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个人孤独过一辈子,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笑话的。”阿笙把手伸出被褥想将她搀起来,被她立刻把手推了回来,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她朝阿笙重重摇了摇头,清秀的脸蛋急得发红,想跺脚却又不敢,只能蹙眉拼命摆手,声音里竟带了哭腔:“奴婢不介意被别人说一辈子,夫人需要奴婢陪在身边,奴婢也愿意就这么一直跟着您。对了,还有小公子们呢,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已经习惯奴婢给他们就寝前唱歌谣讲故事了,奴婢也不舍得离开他们啊。嫁人相夫教子什么的,奴婢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还望夫人能开开恩,成全这份心意!”

她这么可怜巴巴地求着阿笙,眼睛哭得肿成兔子眼,却也顾不上擦,慢慢地竟止不住地抽泣。

阿笙最见不得别人哭,拍了拍身下的床板,无可奈何地叹气:“好了,不嫁就不嫁,说得好像我会逼你去嫁人似的。”

过了会儿身旁的抽噎声逐渐小了些,阿笙的耳根子清净了,思绪倏而又渺远到了不知何处。

在安静的呼吸声中,她盯着头顶白罗帐上的茑萝金纹,忽然喃喃:“一辈子不成家其实更好,本来就不要怕别人在背地里说什么,反正也眼不见心不烦,我们又不是为活在不相干的人的眼光里而活的。你看嫁了人反倒更难受,天天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早知如此,我就该永远呆在兖州那家乐坊里,弹一辈子的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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