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5 / 10)
南部联盟军在纽霍教堂的伤亡是惨重的。伤兵由一列列火车运到亚特兰大,全城为之惊慌,这个城市即使在奇卡莫加战役之后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伤兵。医院里挤满了,伤兵就躺在空店铺里的地板上和仓库里的棉花包上。所有的旅店,公寓和私人住宅都住满了伤病员。皮蒂姑妈家也分配到一些人,尽管她提出了抗议,说媚兰正在妊娠其中,陌生人住进来很不方便,那种乌七八糟的景状会引起她早产,可是毫无结果,伤兵还是住进来了。媚兰只得把她最上面的一个裙圈提高一点,将她那日益肥大起来的腰围略加掩饰。家里一住了伤兵,事情就多了,不断的做饭,扶着他们坐立和翻身,打扇,不停地洗涤和卷绷带,而且晚上炎热睡不着时,伤兵在隔壁房间里的呻吟会闹得你通宵不安。最后,这个拥挤不堪的城市已实在无法容纳更多的人,那些源源不断的伤兵才被送到梅肯和奥古斯塔去了。
由于这些像潮水般退下来的伤兵带来了种种互相矛盾的消息,以及纷纷逃来的难民大量增加,亚特兰大这个城市简直沸腾起来了。如今天边那片小小的乌云已经迅速扩大,阴沉沉地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仿佛一阵不祥的冷风已隐隐吹过来了。
谁也没有丧失对自己军队不可战胜的信心,可是人人,至少是每个市民,都不再信任他们的将军了,纽霍教堂距离亚特兰大只有35英里呢!而将军在过去三个星期被北方佬打退了65英里!他为什么不将北军挡住,反而节节败退呢?他是个笨蛋,比苯蛋还愚笨啊!那些乡团里的胡子兵和民兵队员安然无恙地待在亚特兰大,但都固执地认为要是让他们来打这个战役一定会打得好些,并且把地图铺在桌上指指点点地说明自己作战方案。可是将军的队伍愈来愈稀散了,他被迫继续后退,同时殷切地呼吁布朗州长马上派遣这些人去支援他,但州里的部队却颇有理由地感到安全。州长毕竟已经违抗过戴维斯总统的调令,如今为什么要对约翰斯顿将军让步呢?
打一阵又后退!打一阵又后退!南部联盟军在25天内后退了70英里,几乎每天都在作战。纽霍教堂如今已落在南军后面了,它只留下了一个可怕而模糊的记忆:酷热,尘土,饥饿,疲劳,在坎坷不平的红土路上艰苦地行进,在红色的泥泞中歪歪倒倒地挣扎,退却,掘壕,战斗——退却,掘壕,战斗。纽霍教堂完全是个恍若隔世的恶梦,大珊蒂也是如此,在那里,他们曾经掉转身像恶魔般跟北方佬拼命厮杀,但是,尽管你把北方佬杀得尸横遍野,他们往往有更多的新人补充上来;他们总是形成一条东南向的险恶弧线,走过南部联盟的后方,一步步逼近铁路,逼近亚特兰大!
从大珊蒂往南,精疲力竭的部队沿着大路向接近马里塔小镇的肯尼萨山撤退。在这里布成一个十英里宽的弧形阵线。
他们在陡峭的山腰上掘了散兵坑,在险峰绝顶上架设了排炮。
因为骡子已爬不上去了,汗流浃背的士兵咒骂着把枪拖上陡坡,通讯兵和伤兵进入了亚特兰大,给惊慌的市民带来了安定人心的消息。肯尼萨山的高地是坚不可摧的。附近的派因山和劳斯特山也是这样,也修筑了防御工事,北方佬已撼不动老约部队的阵地,他们也很难进行包抄,因为山顶上的炮火控制着很大范围内所有大路,这样,亚特兰大才感到轻松了些,但是-—但是肯尼萨距这里只有22英里呀!
忽然有一天,从肯尼萨山运来的第一批伤兵快要到了,清早七点钟梅里韦瑟太太的马车就停在皮蒂姑妈家门口,黑人利维叔叔往楼上传话,请思嘉立即穿好衣服到医院里去。范妮埃尔辛和邦内尔家的姑娘们也给从睡梦中叫起来,正在马车后座上打哈欠,埃尔辛家的嬷嬷则满脸不高兴地坐在车夫座位上,膝头上放着一篮新浆洗过的绷带。思嘉也很不情愿,只得勉强迫身,因为她头天夜里在乡团举办的舞会上跳了个通宵,腿还酸痛着呢。当百里茜帮她把身上那件又旧又破的印花布看护服扣上扣子时,她暗暗咒骂梅里韦瑟太太这个不知疲倦的办事能手,以及那些伤兵和整个南部联盟。她匆忙咽了几口玉米粥,吃几片甘薯干,然后走出家门跟那几个女孩子一起上医院去了。
她十分讨厌这样的护理工作,就这在一天她要告诉梅里韦瑟太太,说爱伦写信叫她回去一趟。可这有什么用呢,那位可敬的老太太正卷起袖子,粗壮的腰身上系着大围裙,在忙着干活呢。她狠狠地瞪了思嘉一眼,说:“你不要再跟我说这种废话了,思嘉汉密尔顿。我今天就给你母亲写信,告诉她我们非常需要你。我相信她会理解这一点并让你留下来的。好,赶快系上围裙到米德大夫那里去,他要人帮助扎绷带呢。”“啊,上帝!≈ap;ot;思嘉沮丧地想,≈ap;ot;难就难在这里呀。母亲会要我留在这里,可是我宁死也不愿再闻这些臭气了!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老太婆,那样就可折磨年轻人而无须受别人的折磨——并且让梅里韦瑟这样的刁老婆子给我走得远远的!≈ap;ot;是的,她对医院,对那些恶臭味,对虱子,对那种痛苦的模样,对那些肮脏的身体,都厌恶极了。如果说对护理工作曾经有过某种新奇感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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