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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起悲悯河畔示好意成恼羞马下出恶言

晴日的天光下,余光里肩头上,总是跃动着一丝明晃晃。

林瑯侧目定睛,才发现是自己的一条发丝,吸附在深色棉杉上,格外醒目。

仔细地将它抽掉,再扭着脖子整了整衣领,林瑯才继续脚步。

方走动不出三丈,脚步却又停滞了下来。

视线所及处石板路上,一个侧脸的投影绰约于光秃的树影之中,几从发丝的影子在风里与清俊的侧脸影子相会又分离,如此反复。

视线再向远处延伸一段,阴影逐渐加深,终究着色成深墨截止在女子的脚边。

她蹲在河边上努力地够着失手落入水中的东西。

白恕辞。林瑯心头咯噔一下。

这个本就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在不久前点绛唇中毒一案后变得更加沉默了起来。

林瑯生性刻薄恣肆,终却还是个格外有悲天悯人情怀的人。

他一直隐隐觉得,是他害了她。

一个酿酒为生的少女,却总端着一幅刚强的男子姿态追根究底,料想她是怕被人欺负。

从王叔那里听来的:这个女孩是个遗腹子。尚未出生时她父亲悉数拿走了她母亲卖酒所攒下的积蓄,去了京城考功名,信誓旦旦地说过要衣锦还乡来好好待她们母子当时走的时候,还并不知道腹中孩子是男是女。

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瑯以往从不肯信那些戏台上剧情夸张离奇的话本,只觉编故事的人们思绪精妙绝伦。

而他也从未想到过这些令人惆怅的桥段终有一日会铺陈在真实的生活之中,且每个细琐的节点都严丝合缝地落入窠臼。

便是如此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林瑯从未见过她的怨怼和阴鸷。

这点她和唐玉树大抵相似林瑯倒是构想过,这二人的任何一份生活交由自己经身,怕是自己捱不过月余。可他们都活过了来,也未曾畸变成扭曲的嘴脸以对人寰。

林瑯叫了她一声:阿辞。

阿辞转过了头来,见来者是林瑯,又把头扭了回去。

可半晌又转了回来:馆子里酒还够吗?

够近来生意红火,酒的需要自然是多!林瑯可以察觉得到自己话中急迫想表达你且不用担心自己的生计的意图。

两人安静了许久,林瑯又搭话道:你在捞什么?

没事。阿辞似乎不想叨扰,可没在水里的胳膊却探得更深了几分。

我来帮你吧。林瑯凑上前去几步。

不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什儿,你小心别弄脏了未及你的衣服说出口,林瑯的胳膊已然探进了水里。

白恕辞与白母的相似之处诸多。

除却长情之外,脸孔也诸多相近之处,细长的眼睛和单薄的唇偏是坊间闲话里最为薄情的面相她启齿:这是当年我父亲留下的。

手里的玳瑁钗子因年久而被磋磨混沌了原本的精致。

说是很值钱,他说若是熬不住了,就把它变卖,还可以换米吃。阿辞边走边笑着谈及这个钗子:好在我们母女,从来没有走到熬不住的田地。不过有一次,纯粹出于好奇我拿着它去估价,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人家告诉我,这个连一钱银子都卖不了。

林瑯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哑然不知如何措辞。

阿辞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你知道吗就是,你曾寄托过一份非常笃定的梦想和期待,在一物件上或一个人。多年后你才意外地得知,这些都是不值得的

值得的!林瑯的反驳显得没有由来。

于是白恕辞脚步停滞下来。

财神府院子也罢,火锅馆子也罢相比我父亲的身家,简直像是恒河沙数中的一粒沙林瑯也站定了脚步:这些不值钱,可这些是我选择的前路,也是我能继续走下去的方向啊。

白恕辞笑叹:你这么讲也对。这个钗子,对我们母女来说一度也算是个支撑

这就是它的作用。林瑯为自己的话而点了点头。

所以好生收着它。

所以好生收着它。

手掌里被放入一张纸。陈逆千恩万谢了一番,又回到灶台前继续手边的伙计。

翻炒的底料呛起的油烟弥散在后厨里,早已习惯这种环境的唐玉树站在陈逆身侧仔细帮他看着火候:日后一旦炒不好了,就跟纸上写的好好比对你识字,你林掌柜写得字又好看。

陈逆没忍住被呛了两口,还笑道:玉树哥,你不识字,怎么还知道林掌柜写的字好看?

唐玉树反应了片刻,才摸起了后脑勺:那一个一个字方方正正的,咋个不好看嘛!

换来陈逆更响亮的笑声,笑得唐玉树脸通红,才又问道:玉树哥要我说你直接和林掌柜说清楚得了。

说清楚啥子?唐玉树皱起眉头:炒你的料莫得瞎扯

后厨隔壁的棚子你看着了吗?

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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